最近其实没有什么想写女权主义相关的文章的欲望。
因为其实我本人在生活中,并不把女权挂在嘴边。
在当下的生活中,我也没有什么具体被压迫的事儿。在我的目前的工作中,我很少遇到堂而皇之的性别歧视。
可能是因为有一个还不错的学历,并且在技术岗位上活干得还行。在工作中,我也没遇到什么不爽的事儿。
也因为正好赶上了某些技术的风口,我从工作中得到的酬劳也足够让我在生活中不讨好任何人,也不委屈自己。
谁让我烦了,我就理远点。人生这么短,得多找点乐子;在烂事儿上花一秒钟,都觉得可惜。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冷淡,也想不标榜这就是“人间清醒”。
总之,在这种自在的生活状态下,如果我天天写自己作为女性怎么被压迫,那还挺虚伪的。
虽然社会上有很多“你是一个女人,就应该xxx”的规训,如果说早年对我有影响,那这些东西在某个时刻,也渐渐失去了规训的能力。
当然这些规训的影响还在。
女权主义的觉醒对我来说可能早几年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
偶尔我会想,如果我是一个男孩,我会不会比现在更优秀。
我觉得应该会吧。
但是,想这个对我个人来说没啥好处,还不如抓住我拥有的机会。少反刍,少搞精神内耗。
这里我懂直接告诉别人“你不要精神内耗”是很蠢的,因为没有人主观上会希望自己在“精神内耗”的漩涡中,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我不太愿意再写我认为有可能会让读者产生精神内耗或者焦虑的文字了。
如果有些事儿我觉得自己少想会有好处,那我没有动机去鼓励别的女性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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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和一个在学术界的朋友聊天,她说最近这几年,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不再“take shit from others”,或者说不再接受别人的扯淡行为。
她举的例子是,在学术环境中,以前在听到涉及性别歧视或者刻板印象的内容,她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是现在,有合适机会的话她会指出来。
又比如,她去听一个学术演讲,如果自己没听懂,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感到有些不安,甚至暗暗责备自己,还有点紧张怕错过重要的内容。
现在,她会觉得,有些演讲者其实就是没有好好准备,或者就是不擅长汇报展示,又或者根本不在意别人听不听得懂。
这和女权意识可能有关系。
但是不take shit from others 本质上是拥有了高自尊、更多的安全感和实际的权力。而安全感可以来自于对自己的专业能力的自信。
比如她敢于指出一些性别刻板印象,多半是因为她和这些说话不过大脑的人的权力差距已经不再悬殊了。
指出他们的问题后需要面临的尴尬甚至风险变小,我的朋友是可以承担的。
比如她觉得有些演讲就是很差,其实是因为她听懂过很多更难懂的演讲,甚至她也被邀请去给过同等级别的演讲。
所以我觉得是这几点变了:安全感、拥有的权力以及在某个领域里的专长和权威。
而女权意识觉醒或者告诉自己周围的人你是女权主义者,并不能直接提供这几点。
事实上,告诉别人你”支持女权”,可能立刻会被冷眼相待。如果你的安全感部分来自周围人的看法,那可能女权”出柜“会给你带来安全感的直接降低。
实际的权力,本来就很难得到;一个人的高自尊、安全感,也不是突然信了某种“主义”能得到的。
如果谁告诉你她因为逢人就说“我是女权主义者“而找到了好工作,那我劝你想想这和“这个神仙特别灵,拜了就能事事顺心”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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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的想法很功利。
但是任何一套理论,都应该需要被检验。看看它们能不能在实际生活中,帮助任何人改善她们的生活。
这些好处可以是物质上,也可以是精神上的。即使不是立刻见效,也应该有一个路线图。
这个道理我们以前写过,女权主义假如与实践脱节,没法给女性带来好处,被“好嫁风”取代是市场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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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的想法有点“脱离群众”。
如果一定要先自我反思点啥,那在当下,我生活中最大的privilege就是我能在工作中感到快乐。
我明白,人能热爱自己的工作是一件罕见的事儿,说明我此时很幸运。
我不知道这种“蜜月期”还能持续多久,因此我很珍惜,对待工作还挺认真的。这和我个人品性没有必然的紧密关系。
当然我能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幸运,主要还是因为,在读博士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不喜欢自己的研究工作。
人在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的时候,浪费生命、时间、内耗等等各种自我毁灭性质的事儿,我都对自己做过。
比如,第二天早上9点需要做一个报告演讲,我可以一整天都焦虑地摸鱼,就是不干活。到了晚上12点,终于困了。这时我打开电脑,告诉自己还有9个小时,可以开始干活了。
这不是主观想脱离这种精神状态就可以脱离的。
很难说这算不算抑郁,但是我知道这种状态中,我有多讨厌自己。
不管心理咨询师或者女权主义怎么强调要“接纳自己”,但是我不能接纳自己的时候,还是接纳不了。
最终脱离了那种精神状态的原因,是因为我虽然原谅自己过去的精神内耗,但是我不接纳自己继续这样。之后,很多一点一滴的具体主观努力让客观环境发生了改变。
所以,以上是我的一点个人经历背景。这是我为什么非常警惕没有用的精神内耗的原因。
我知道这种精神内耗有多害人,往往尤其害女人。
因此,那种让人痛苦、苦兮兮地搞女权的东西,从某个时间点以后,我就主动离它们很远了。因为,对自己负责、不要让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至少是在给自己赋能,可以说也是比较“女权”的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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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主义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争论,是因为“主义”和“生活”本来就很不同。而我们不管读过多少理论,最终还是得回到生活。
马克思主义女权主义的一个关键判断就是,阶级压迫和性别压迫是女人受到压迫的两个重要维度。
从有创造性的劳动中得到快乐,是少数能让人抵抗被资本异化的过程。(对于我来说,这里创造性的劳动可以是工作,也可以是一个爱好。)
我想,争取把这份往往被剥夺的快乐还给每个劳动者,也可以是女权主义、女性互助的一个目标。